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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围棋散记(上)

 发布者:     2020-11-13 10:27
编者按:
前些日子在杭城几个围棋微信群流传着一个长篇回忆录,是杭州著名业余围棋高手殷旭东所写,经过汇总整理,本公众号将分上中下三集来连载刊登这篇巨作。在这初冬的季节,让我们循着作者的思绪,倒转时光,在字里行间,勾起一些模糊的记忆,也许我们会想起杭城围棋江湖的一些故事、故人,想起我们和围棋有关的似水年华。
本文作者
 
 
围棋散记(上)    
      殷旭东
 
本该是后记的前言 
多年的围棋生涯已越来越长久,虽离结束似乎还很遥远,但早年的记忆却已越来越淡,于是决定用文字来进行追忆。也许二十年后再回首,还能会心一笑。
从学棋至今已有35年,多漫长的35年啊,又仿佛就在昨天,人生还能有几个35年啊?再有一个我就满足了,真的,两个也不可能啊。35年前的记忆其实都已模糊,都是些碎片化的东西,某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局棋一个局部,还历历在目,但当初的时间点却已忘记。当没有明确的事件作参照时,你的时间线就可能会发生错乱,甚至为文章中某些不完整的记忆添加一些癔想中的情节,以期获得内心所认定的事实真相,哪怕实际是记错了,甚至完全相反。但这不正是回忆记录者的福利吗?所以原则上哪怕是错的,我也不准备改,这毕竟是我个人的回忆,哪怕确实是记错了。在这种情况下,配角是没有人权的。
棋友们对往事的回忆往往会有一定的误差,通常会高估自己而贬低对方,当然包括了我。两个棋友有的时候会对多年之前的一局棋做出相反的记忆,赢的多半是自己。也会对某个双方都认识的棋友实力做出大相径庭的判断,并坚信自己的正确性。也会对双方多年前是否参加了同一比赛进行争执,并提供有力证据,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这就是棋友,这就是人生。
 

第一章 出道

 

01

启蒙

1986的冬天,邻居吕峻兴冲冲地来找我,说学了围棋,鼓动我一起学,数学一向极好的我对这种智力游戏自然是不排斥的,自此以后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学棋伊始,完全不是早学一周的吕峻的对手,对吕峻在对局中的奇思妙想极为叹服,在半年内从未赢过,一盘输四五十子极为正常,记得有次只输了十一个子高兴坏了,兴奋了很长时间。现在想来那时该可以让七八个左右,不过那时候完全是窝在家中闭门修炼,还不知道有让子这一回事。
 
       

02

超越

某个偶然机会发现杭州有个下棋的场所,现在"80"前棋手才知道的国货路杭州棋院,离我外婆家就隔了两三百米,于是经常周末去外婆家的我每次都会去泡一下午,很少下,主要是看棋。记不起来去了多少时间,应该不到半年,我和吕峻从完全不是对手到成为我手下败降飞快的渡过,居然不记中间有相持阶段,可能也是时间太久记不得了,但也说明提高水平闭门修炼是不行,还是该多和外界交流,才能提高眼界和水平。
吕峻和我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院里小伙伴极多,年龄相近的有十多个,吕峻和我同龄,只比我小10多天,从小各方面都很出色,中学时代在浙大附中渡过,我们常年在一起玩,当年可没有电脑,电视机也才12寸,电子游戏也是很后面才有,因此玩得项目极多,足球,游泳,乒乓,象棋,打牌(不是桥牌),康乐棋,至于弹子,洋片,牛皮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就不说了,肯定还有一些想不起来的,但是让我羡慕嫉妒恨的是所有项目都比我强,也难怪每次我外婆看到他就和我妈说这小孩看上去就是又漂亮又聪明。
让我高兴和兴奋的是,我在吕峻当时最喜欢的项目上完全超越了他,有一种翻身得解放的感觉,自此对围棋就更上心了,而吕峻升入高中后在父母要求考大学的期盼下也渐渐离开了围棋。
 
            

03

棋院

当年的棋院下棋,基本带彩的,当然现在仍是,可能是家庭的教育戓者是道德洁癖也或是性格中稍微有一点的特立独行,虽不反对,却有所抵触。正如我一直以来的与大多数人不同,不说脏话,不抽烟,不喝酒,不学开车,甚至炒股的风格上也和大多数人不同。
不下彩意味着在棋院几乎没有下棋的机会,所以观摩学习成了常态,不下彩对于我来说是阻碍了我的提高,还是形成我现在的这种棋风都不好说,可能都有。
有幸是当时遇见了同样是稚嫩少年的黄俊华同学,作为棋艺相近,好胜心强,性格又和我截然不同少年棋手,下了无数盘卫生棋,现在想来,如果没有当年的黄同学我说不不定就慢慢不下了。
当时在国货路棋院下棋好像就和黄俊华还有更早认识的水峰下,其余的都没什么印象了,唯一还清楚记得,有一次看贺鹏(鸟儿)下棋,当时他在我眼中无疑是大高手,一局战罢,对手走了,我壮大了胆子想向他请教一盘卫生棋,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我大喜过望,他平时可不下卫生棋的。我麻利的摆上四子,这可是我第一次和明显比我强的高手对局,我期待着,当时的情景仿佛还住眼前,他白子挂角,我靠压,他扳,我退,标准的定式下法,然后他三路接,没有三路长,没见过,我迟疑了一下,虎,他飞快的拆三,看来没少下。该轮我下了,局面很宽广,似乎下哪都可以,我犹犹豫豫的又似乎鬼使神差摆上了一手,做眼,外人如果刚路过,看上去就像提了一颗子一样,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当时的想法,可能是受到当时刚接触围棋理论"中央拨花三十目″的误导而自作聪明。贺鹏有点愕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立即落子,但我知道我被鄙视了,其实子落在盘上我也感觉到了这不像应该下的地方。旁边过来一棋友和贺鹏说了几句话,然后贺鹏说有事,要走了很抱歉,我说没事。就这样我生平第一次向高手学习刚开始就草草结束了。我感到了遗憾还有点羞愧。贺鹏临走时说"四个子你还是不够的”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对方在吹牛,我感觉到他对我水平的失望。
 

04

高手

有一次不知从哪来的消息,有一教育系统的高手在市体育场开运动会,我慕名而去,运气极好,他正好在和其他人下棋,棋终,我告知来意,高手极其豪爽,四颗吧,我有点愕然,要这么多?高手说了一句我终身未忘的话,"我认都不认识你,总要四颗吧″我听了居然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感到了一丝豪迈之气,果然是高手啊。不过对局时,高手还是很客气地让我放了两个,当然不出意外的输了,结束后安慰我说,在杭州两个子输给我嫑难为情的。果然高手安慰人也这么豪迈。这位高手有绰号叫高山,我现在也不知道这绰号的来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字,作为我来说当然只有尊敬的称呼徐老师才对。徐老师也是我在出道前让我子而战胜我的高手,也是当时我遇到的最强手,可惜无法从这一局学到什么,后来回忆,估计四个可能也不够,差距太大没法学啊。
 
             

05

拒绝

大概在八八年左右,我听说朱怡晨在杭七中上学,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了,在提高围棋水平的美好愿望下,抛开羞涩鼓起勇气,在某日放学时前往杭七中拜访,不巧的是,听她同学说朱同学刚放学,我如释重负。再次鼓起勇气是若干周以后了,这次倒顺利地见到了传说中的美少女棋手,说明来意后,不出意料遭到拒绝。好像记得傲娇的美少女傲娇的摆明,你不行的。毕竟有心理准备,拒绝也没什么关系,人一辈子还能不遭到几次拒绝吗?再次相遇已经是二十年后饭桌上的猪猪侠了,然后这段经历被行云流水的演绎成当年被某人无数次的围追堵截。我有这么不要脸吗,我也是有自尊的。
 
              

06

教授

我的亲戚杨克颐是浙大老师,围棋虽经擂台赛的催热,毕竟还是小众项目,在学棋的最初几年竟然互不知道彼此都会围棋,一次父母带我去串门偶然知道我会下围棋,大喜,拿出棋具立马大战两局,我的水平出乎了亲戚的预料,然后很热心的要给我介绍浙大的竺沅芷教授,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平和眼界,自然知道曾经担任过国家队教练的竺老师的威名,幸福来得太突然自然千肯万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竺老师的时候,我很是拘谨,毕竟大名鼎鼎的高手就在面前,曾在全国比赛中战胜陈祖德老师,并导致陈老丢失冠军的"罪魁祸首″之一,那时候完全是仰望的存在。时间过去了三十年了,对竺老的相貌己毫无记忆,唯一有印象的是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好人的样子。让两子的棋也是在平平淡淡中输去,输得毫无波折以至于毫无印象。差距有点大啊。
      

07

半师

在和竺老下过棋后的某日,具体多长实在想不起来,亲戚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联系一个老师下棋,是棋院的教练张李源老师,就是江湖传闻钱塘三杰孙义章,竺沅芷,张李源中的张老师。张老师我是知道在棋院上班的,也不少见到,看上去很严厉的样子,作为性格内向的我自然不会冒冒失失去请教。这次有人介绍自然大喜过望,毕竟因为不下彩棋的缘故,实力比我强的是不会和我下棋的。约好时间,某日的晚饭后,亲戚带着去拜访张老师,没有闲话,直接下棋,张老师提出,不知道你什么水平先从四个子开始,我毫无异议,毕竟嬴棋才是硬道理,四个子三个子两个子我都嬴了,天也有点晚了,张老师说今天不下了,下次从让先开始二盘打升降。我知道这是张老师认可了我,如果让子输了很脆,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自此我隔几天就去张老师家下棋,每次下两盘,在半年左右可能共下了八、九十盘,从被让先互有胜负到让先还有余力,考虑到张老师也是爱面子的人,故意放水也不能算尊重老人,而我又有点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若有若无的道德洁癖,慢慢地就不再去了。
张老师的家住在少年宫旁的体委宿舍,住二楼,对面是棋院院长董银奎6段的家,不过几十次在去张老师家居然从未"巧遇"过,倒是在棋院里都能看到。张老师是个性格倔强固执的人,这从相貌中就能看出,在下棋的间隙也会抨击一下社会不公,估计也受过伤害,我那时年纪太小,只能当个忠实的听众。张老师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也有点虚荣心,多次和我聊他与陈毅元帅的交往,并保留着陈老总的书信,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合格听众,多年以后想来,其实应该要求瞻仰一下陈老总的书信的,一来我可亲眼目睹一下陈老总的真迹,可作为以后酒桌上的谈资,二来,也可以满足一下一个正常老人该有的小小虚荣心,当时年少的我完全没有这种沟通交流的智慧,反而问了一个很好奇,但不该问的问题。我问的是陈老总到底什么水平,张老师很尴尬很为难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很久以后我觉得这个问题是张老师不愿回答的,可能当时是张老师面对面露期盼之色和好奇之心的我不忍心拒绝,回答了他其实并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可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在我出道前的学棋过程中,张老师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为什么是半个呢?在长达半年八、九十盘的过程中,我们几乎从未复盘,自然也谈不上指导,但我确在张老师的升降对抗中得到很大的提高。张老师的棋风典型的力战风格,不论黑白,有一手一定下在目外,当你小目挂上去时,他一定是飞压,我爬,他长,我跳,他再压,我退,他再压,我自然不甘示弱的扳起,他会毫不客气的秒断。这样的战斗几乎发生在每一盘棋,我说的是完全相同的定式。而作为熟读兵书的我从未在这个局部吃过亏,毕竟当年可是被尊称为"书房棋"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老人的倔强和固执。
 

08

羊群

大约在1988年的夏天,我认识了李广宇,比我小一岁,忘了当时怎么认识的,可能是和竺老下棋他正好在旁,也可能其它渠道,反正认识了,记得当时广宇家有日本的最新对局谱,很简约的那种,A4纸大小,竖版,一页一局棋,没有注解,感觉就是用A4纸复印而成,大概50局一本,这在当时可是好东西啊,有钱也买不到,当时棋书是很少的,基本上市面上有,就要买回家的。我如获至宝,数次借阅,要知道当时普通棋迷是见不到,这是跟国际棋坛接轨啊。
一年后,我也进入了后世盛传的最强围棋村"求是村",当时的求是村无疑阿林头(徐亦林)最强,身处高等学府包围的求是村在阿林头带领下与众弟子闭门造车,自娱自乐,颇有清政府闭关锁国的遗风。我的进入打破了平静的求是村,让他们知道成为高手光靠自我的修养是不够的。当年的我离出道还早,在村里已经可以目中无人了,完全感受不到村里可能给我带来的压力,确实连阿林头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好想如同功夫里的冯小刚一样,大喝一声"还有谁"。好吧,当年我其实也没有这么骄傲,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有一种踏入人生巅峰的错觉,之所以说错觉,是因为我很清醒地知道杭城比我强的棋手太多,杭城业余界四大天王多半还不屑和我下,哪怕让两个,甚至三个我多半也没机会,但这也不妨碍产生这种愉快的错觉。当年我自然也想不到在我面前的一群羊除了我认识的阿林头,李广宇还有另几个在若干年后都进化成了狼,徐暘,宋志强,裘尧华。现在的我不禁心里嘀咕,没有我的出现村里会不会还在自娱自乐,我咋这么不小心,把一群羊给放出来了捏。
(未完待续)